有一句老話“禮輕情義重”,我一直私下認(rèn)為它指的就是茶禮。翻翻典籍,唐朝就已經(jīng)傳世不少題目標(biāo)明是答謝友人贈茶的詩文,篇幅之多,在今人整理的不止一本《古代茶詩選》中占了不中比例。依我拙見,茶禮于文學(xué)創(chuàng)作是有大功的,因為假設(shè)禮物同樣是來自遙遠(yuǎn)的云南,如果呈上的是宣威火腿,則受贈之人雖同樣心存感念,但不大可能因此賦詩撰文;但倘若禮物是普洱磚茶或滇紅,則很容易激發(fā)人的文興詩情。宣腿與滇紅同為云南名產(chǎn),但是在詩品中卻有于地之隔。這是中國詩學(xué)理論研究的一個上好題目1991年在上海曾與一位很有才情的女?dāng)z影師探討過。
以茶為禮,是中國的傳統(tǒng)習(xí)俗。日常交往中,登堂入室不好空手造訪,西方人喜歡帶上一束鮮花或一瓶美酒,而中國人則更愿意拎上兩袋新茶。茶禮在中國社會扮演著相當(dāng)重要的角色,上可作封疆大吏給皇帝的貢品,下可作民間婚娶的彩禮;親戚朋友可以持贈為禮,學(xué)生屬下更是以茶為贄,可以說往而不宜。順便提一下,古時婚娶之所以用茶禮,是因為茶樹載下便不可移植,取其從一不渝之意。
茶本身的禮品功能具有包容性。它既有時令性,還可儲存,可供日常衫而又有文化品位。以茶為禮,方便之處是檔次可高可低,不似其它禮物那樣價值幾何一望即知,因此,客人盡可根據(jù)自己的條件選擇合適的茶葉,不會因手頭窘近而為難。以今天的行情,十元二十元就可以買到禮品花茶綠茶,同樣的兩袋或兩盒,價格可高達(dá)兩三千元,還保證不顯山不露水,既無行賄之嫌,又可充分表達(dá)心意。尤其是當(dāng)令的新茶,如四五月間送龍井明前茶,那其中的份量,接受的人是掂量得出的,因為以如此名貴的好茶作禮物,于主于客,都不會等閑視之,也就肯定不會明珠投暗。去年春于陪一位生意場中的朋友從杭州到上海拜訪一位尊貴長者,他在龍井花了兩千元買了一斤新茶作見面禮,效果就非常之好。
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,凡是平素喝好茶的,大多不是自己去買的。老人有子女晚輩孝敬,師尊有門生禮奉,有權(quán)有勢者更不會缺茶喝。對真正喝茶入了門上了路的人來說,所偏好并日常品飲的茶,其品種基本是相對固定的。很少有哪位夠段位的茶客會十種八種的茶葉不加區(qū)別通喝的。所以,真正可心的茶禮,其實也只有知已與故舊才會送得到位。
在名茶之外,近來流行禮品什錦茶盒,大都是錦緞包裝,茶葉品種是八大名茶或者十大名茶,每樣都有一點。這種茶禮看上去昂貴,質(zhì)量卻往往沒保證,因為雜而不專,當(dāng)然,由名店老字號特意選配的禮盒不在此限。
前年曾有某單位的公關(guān)人員送來一盒八大名茶,但是筆者覺得八種茶自己無福同時消受,喝不過來,于是放在辦公室請大家喝。幾位以前沒有喝茶習(xí)慣的看見,感到可惜,下來對我說:“這些茶下當(dāng)高級,讓他們(不懂行的)喝真是糟踐了!”
我從來都認(rèn)為自己周圍的朋友與同事是有資格享用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的,所以回道:“這怎么算糟踐,大家都嘗嘗,蠻好不過了?!?/p>
我沒說出來的是,這茶如果我都留給自己獨自喝,那才算糟踐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