嗜茶雜談

時間:2021-12-27 作者:直插主題 來源:茶文化

,不敢上癮,雖時??善返讲柰醯淖涛叮耘掳盐队X給寵壞了,有點(diǎn)非特級鐵觀音不喝的勢頭。安溪一幫“哥們”深知我頗喜此道,常投其所好,得便弄一小包好茶寄來。于是文朋畫友一來,我便張羅茶具,水要燒開,否則,茶香不出;有板有眼地燙杯沏茶,長沖短泡,“關(guān)公巡案”、“韓信點(diǎn)兵”,把一杯杯琥珀色的香茗,端到客人面前,專等客人輕啜一口,說聲好茶!便急不可待地接上話題:“是的,我這茶極好!”洋洋自得,自我感覺良好。但,話說出口后,心理卻不免惴惴:“極好”到底好到什么程度?街上所謂的特級鐵觀音,常難覓幾片觀音的葉子,比一般雜茶還差,此等“特級”實(shí)在不敢恭維。福州不比安溪,精于此道者畢竟鳳毛麟角。

楊絳《喝茶》一文開宗明義:“曾聽人講洋話,說西洋人喝茶,把茶葉加水煮沸,濾去茶汁,單吃茶葉,吃了咂舌道:‘好是好,可惜苦些’?!贝说炔枞ぜ儤憧蓯郏贿^,我泡茶王時,可不太希望座上有此等“嘉”賓。泡一般觀音尚可佐趣,開懷一笑助興,品茶王卻是一件嚴(yán)肅事,要心存敬畏,不茍言笑,靜心澄懷,方能通神。

品茶須儒賓佳客,氣味相投。文人墨客感情甚篤者,雖不致“主客不韻”,只是不諳茶事,好茶入口,心有所悟,卻苦于辭難達(dá)意,只一味好茶好茶,則興味未免索然,美中不足。重新拾起讀書論畫的古老話題,不免尷尬,可惜了滿腹“茶經(jīng)”。佳友之難求,于此可見。

既有好茶,則茶筵常沒,竟有點(diǎn)茶名,有時朋友一撥一撥,一晚上幾泡好茶下來,不管佳客不佳客,先是滿口甘醇芳香,繼之淡然無味,最后舌麻唇澀,終于品出不是滋味的滋味,可見過猶不及,老子早就講過:物極必反。

這令我想起安溪茶民們天天浸泡在琥珀色中,相信他們已沒能保持味覺的新鮮,只緣身在此“茶”中。過多的刺激必然導(dǎo)致麻木和疲憊。他們品的已是一種技巧,一種辨別地土、氣候、制作上每一道工序中細(xì)微的差錯與成功,而不再是一種藝術(shù)的感覺(感覺需要一種新鮮的敏銳),甚至已不再是“品”了。藝術(shù)與技巧是有相當(dāng)?shù)膮^(qū)別的,技巧靠經(jīng)驗(yàn)與熟練,而藝術(shù)靠的則是文化素養(yǎng)。至少,安溪相當(dāng)?shù)牟杳袷恰叭胫ヌm之室,久而不聞其香”。

人們評價品茶高手,常以成癮成癖成怪來衡量其水平。比如李白常一醉多天,便可榮膺酒仙之譽(yù)。其實(shí),成癮成癖者不見得高,不成癮者也不見得低。遠(yuǎn)處不說,偶一兄弟是安溪人氏,正宗謫系,一日不喝幾次茶便如缺少什么,癮頭雖不算大,卻也“不可一日無此君”。我則可上可下,一日三泡茶王不嫌多,十天半月只喝白開水也樂此不疲。由于不愿上癮,有茶不喝,以白開水代之,不想此舉卻無意間暗合“茶道”,味覺時時“保鮮”。不瞞你說,每有好茶,家中等級評定權(quán)威舍我其誰!妻樂于不爭,好讓我多少有點(diǎn)男子漢氣概。

中國畫中有工筆和寫意之分,工筆重在講究刻劃細(xì)致,而寫意則是逸筆草草,抒發(fā)一種心情;書法也有“唐法”、“宋意”工、草之分;西畫中,康定斯基的“熱抽象”和蒙德里安的“冷抽象”及傳統(tǒng)學(xué)院的與現(xiàn)在抽象的,也都是對立統(tǒng)一的兩面,這里有重理和重情的審美角度的差異。如果說,品茶可以分為主理和主情,那么我該是更接近于后者。所謂欣賞,便是品位一種被喚起的,難以言喻的精神潛質(zhì)。品茶應(yīng)該是帶有一種類似于宗教意韻的敬畏與虔誠,心要常存,卻不能執(zhí)著,勿忘勿助,方能有所領(lǐng)悟。囿于個中已是一種品法。

文友斌兄索字,寫了一幅“有無之間”的條幅贈他,本是信手拈來,并非有意精擇佳句,只覺得寫起來頗合心境。承斌兄厚愛加以贊賞。事隔多年,早已淡忘。此時忽然想起此句。不是嗎,品茶賞藝,如能把握在“有無之間”,我想,該是得個中三昧了。安溪的茶民是浸泡在茶中的,我不敢過與一心一意,“從一而終”,還有許多其他事情要做。

嗜茶,卻不敢嗜到“茶癡”的“等級”。

午后獨(dú)自一人,閑下心來,正襟危坐,沏上一杯濃釅的茶來,目視前方,不知心里想些什么,自煎自品,所謂“一人品茶得神”,口若含珠,細(xì)細(xì)品味滿嘴芳香,倍覺這一小段“觀音時光”的珍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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